2008年11月2日,第七届茅盾文学奖颁奖典礼在浙江乌镇隆重举行。迟子建凭借长篇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荣获此奖。其授奖词写道,迟子建怀着素有的真挚澄澈的心,进入鄂温克族人的生活世界,以温情的抒情方式诗意地讲述了一个少数民族的顽强坚守和文化变迁。这部“家族式”的作品可以看作作者与鄂温克族人的坦诚对话,在对话中她表达了对尊重生命、敬畏自然、坚持信仰、爱憎分明等被现代人性所遮蔽的人类理想精神的彰扬。小说具有诗史般的品格和“文化人类学”的思想厚度,是一部风格鲜明、意境深远、思想性和艺术性俱佳的上乘之作。
一部小说,能够具有“文化人类学”的思想厚度和精神高度,该是一部怎样的作品?“文化人类学”又是一门怎样的学科?它具有怎样的精神内涵?其实质是什么?其思想维度又涵盖哪些方面?
笔者一直都很喜爱迟子建的作品。这位被寒风吹打了半个多世纪的“北极之女”,其文字的气息反而是温暖的、至情至性的。她的《额尔古纳河右岸》更使我对文学中的“文化人类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2012—2018年,我在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攻读硕士和博士学位,研究方向为中国当代文学之小说研究,科研的主攻方向就设定为文学“文化人类学”。选择如此具有厚重感的研究视角,也是我对自身发起的学术挑战。于是,在深入钻研“文化人类学”理论的同时,我着重以迟子建为切入点,研读其《北极村童话》《群山之巅》《世界上所有的夜晚》《白雪乌鸦》等小说和散文作品,撰写了一篇近万字的《从“北极村”到“地球村”的灵魂时空——迟子建小说的文化人类学意义》,并发表在《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7年第5期,被人大复印资料索引转载。这篇论文的发表,不仅受到学术界相关专家的关注与好评,更重要的是,它进一步增添了我对文学“文化人类学”研究的信心与动力。
10多年来,沉浸于中国当代小说研究,我发现不仅迟子建,其他名家如贾平凹、阿来的作品中,也蕴含着丰富的文化人类学能量。我在大量作品中仔细筛选、深入思考。由于这方面可供参考的研究较少,我感到自己更像是行走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但是,随着研究的不断推进与深入,我越来越发现,只要坚持不懈,崎岖中也一定蕴藏着“奇趣”。2018年6月,我获得博士学位,通过沈阳市“引博工程”,入职沈阳大学。教学之余,我继续坚持对文学的“文化人类学”价值建构的课题研究,经过潜心研究最终完成了本书的写作。
文学最广泛地展现人类的思想和命运,是社会冷暖与历史风云的“晴雨表”。在中国当代文学发展史上,一大批优秀作家专心致志、凝心聚力,在历史与社会现实中,在人与“类”的冷暖之间,坚定地攀登“千座高原”,一以贯之地为世界存在的宝贵生命奏响一组组人性乐章,精心修复被商品经济复杂现实遮蔽的“人”的容颜,寄托着对能够理解宇宙奥秘中那至高无上的生命关怀。毋庸置疑,作家于心底容纳时代的风暴,在世相中体察人间的冷暖,立足生命的个体存在,努力疏通人类神情的总体“经络”。显然,长篇小说的“文化人类学”价值,可以说是中国当代文坛具有特殊意义的独特存在,进而有机凝聚成高段位的文学气度和精神温度。
自古以来,文学就是现实世界的艺术投影。所以,文学一定会紧随世态的变化而变化,在阐释生命的同时产生无穷的文化能量。21世纪之前,人类历史的发展就已进入现代化信息时代。放眼全球,经济竞争、文化渗透、政治博弈、军事较量等社会趋势,使人类在全球竞争中将人性的生物演化、命运主宰、文明冲突等所有围绕生命的缠绕与对抗,都展现得更为残酷。在这无时不在的“文明”与“野蛮”博弈中,毫无疑问,构建文学“文化人类学”的思想深度,就是争夺人类文化“话语权”的制高点。毋庸置疑,“新时代文学”积极参与“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充分体现人类关怀。讲述中国故事,就是讲述世界故事;传递中国价值,就是参与构建人类共同价值。“新时代文学”正心怀天下,放眼全球,向人类的悲欢、世界的命运敞开胸怀,以平视的目光吸收借鉴人类文明的优秀成果,以自信的态度塑造中华文化形象,并展现中华文化魅力。中国当代文学的责任与使命,就是更有效地进行文明交流互鉴,让文学的卓越创造成为具有普遍意义的人类文化经典,为人类文明进步贡献文学经验和中国智慧。
在此,我愿以铁凝所秉持的一种文学创作理念,作为本书“自序”的结语,“文学主要承载理解世界和人类精神的责任,应当有捍卫人类精神健康和内心真正高贵的能力”。
